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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长城守护的大汉子民,为什么要跑?

在上一篇《记住,长城很伟大,但你是修长城的人》的文章评论区里,有人对这篇文章的标题不太赞同。

例如,有人说,“不修长城,那就等着被南下的游牧骑兵打草谷,两样你总得选一样。”在这位读者看来,当时的人大概只有两种结局,一个被游牧骑兵打草谷,一个成为长城地基中的枯骨。

还有人说,“长城的伟大之处在于,当时人hgf民为抵御外族入侵凝聚力量建设雄伟的防御工程,你是修长城的,你为什么修长城?当时的胡虏来袭,把你和子孙后代掠去当奴隶的滋味好受么?”

但拨开历史的层层面纱,就会发现,在汉代,长城不仅没有防御住游牧骑兵的袭扰长城内严苛的生存环境反而让大量的大汉子民甘冒风险逃亡蛮夷之地

单单提到化外之境和啸聚山林,就足以让大汉人民感到恐惧,从小接受外面生活水深火热的思想再加上让人望而却步的自然环境,都足以让人不寒而栗。

可即便绵延千里的长城外是茫茫的原野,长江以南的越地是险象环生的山林,也阻挡不了大把的百姓逃亡而出,来到匈奴、南越等野蛮人的地界求生存,为此甚至不惜抛家弃子,落草为寇。

这究竟是怎样的心态?我们不妨从普通人的视野,来看一看这些祖先为何要做此选择。


△ 汉武帝太初年间开始兴修长城,汉长城西起甘肃敦煌西,东至朝鲜平壤南,长达1万多公里。长城塞外是一望无尽的原野,也充斥着未知的恐惧。图为甘肃河西地区的汉长城遗址


◎ 逃亡成风

任何事,我们都需要先看有没有,再谈为什么。对于大汉民众逃亡这件事,虽然古史留下的记录不多,但从已有史料来看,大汉人民的逃亡依旧有着规模大、范围广、成分杂、危害重等特点

首先是它的规模扩大,与春秋时期多则数百,少则数人举家逃亡相比,大汉时期的逃亡规模已然不是一个量级。

在汉初,据司马迁所著《高祖功臣侯者年表》所载,逃亡比例就已然多达70-80%,是谓:“天下初定,故大城名都散亡,户口可得而数者十二三”,而这些人在汉朝建立后并未立刻回归,足足等待了四五个世代,到文景时期才渐渐归附。

但好景并不长,汉武帝穷兵黩武,搜刮民财,搞的天下海内虚耗从而导致户口减半(即流亡造成户口损失),仅关东地带的流民就达200余万;待到西汉末年,更是天下大乱,公元前15年汉成帝在位时,“流散冗食,馁死于道”的流民已达百万;到东汉复兴,这样的情况也没有杜绝。

例如在《后汉书》陈宠传中,便描述了汉安帝所遇到的尴尬处境:“自帝即位以来,频遭元二之厄,百姓流亡,盗贼并起,郡县更相饰匿,莫肯纠发。”虽没有说明数字多大,但规模庞大的意思已是跃然纸上。

如果说逃亡的规模庞大还不足以说明逃亡风气的旺盛,那逃亡人员成分的多样、危害的严重和逃亡范围的扩大就足以说明问题。

在汉代,逃亡人员的身份复杂,从自由民到奴隶,从官吏到jun 人,无论是良民还是刑徒恶霸,均有可能成为逃亡大军的一份子。而这些人在逃跑时往往孤身一人,抛弃妻子乃至落草为寇,如此铤而走险不管不顾,足见逃亡诱惑之大,风气之盛。

更为可悲的是,逃亡的范围扩大到了化外之地,在春秋时期,逃亡更多是向其他诸侯而去,但在汉代,国内环境的恶劣已经到广大疆域已无立锥之地的地步了,于是靠近北方边境的人跨过长城逃亡匈奴,靠近南方边境的人则翻越崇山峻岭前往越地所在。

身在关中之类核心地带的,则成为漫无目的的流民或者山林聚义的盗匪,俨然已经不是常见的人口迁徙了。


◎ 重fahg压之下,安能不逃?

说完逃亡风盛的事实,我们就得思考逃亡的原因了。

对于此,汉代名臣鲍宣已有经典总结,他在上书汉哀帝的奏疏中总结了著名的《七亡七死》来概括大汉子民逃跑、活不下去的原因,因过于经典,故全文列出,建议背诵:

“凡民有七亡:阴阳不和,水旱为灾,一亡也;县官重责更赋租税,二亡也;贪吏并公,受取不已,三亡也;豪强大姓蚕食亡厌,四亡也;苛吏徭役,失农桑时,五亡也;部落鼓鸣,男女遮列,六亡也;盗贼劫略,取民财物,七亡也。七亡尚可,又有七死:酷吏殴杀,一死也;治狱深刻,二死也;冤陷亡辜,三死也;盗贼横发,四死也;怨雠相残,五死也;岁恶饥饿,六死也;时气疾疫,七死也。民有七亡而无一得,欲望国安,诚难;民有七死而无一生,欲望刑措,诚难。”

简而言之,民众逃fahg亡原因无非是天灾、重fag税fag役、官fag吏折腾、吏fag治黑暗、治0 an差、土地兼并致贫几项原因,而这其中贯穿始终的原因,无疑是重fag税役和官吏的折腾

我们先由税来说起,汉代的税负对不同的群体有着截然不同的面貌,相较于商业动辄10%起,多可达83%的税率,农民在理论上所负担的税负要轻的多。除开地产三十分之一的田租,便只有每年120钱的人头税,但理论始终是理论,实际上老农的税负并不轻。

《汉书·食货志》中记载:“田租口赋,盐铁之利,二十倍于古。或耕豪民之田,见税什五。故贫民常衣牛马之衣,而食犬彘之食。”

《盐铁论·未通》所记文学曰:“田虽三十,而以顷亩出税,乐岁粒米狼戾而寡取之,凶年饥馑而必求足。加之以口赋更繇之役,率一人之作,中分其功。农夫悉其所得,或假贷而益之。是以百姓疾耕力作,而饥寒遂及己也。”

从以上两段文字我们可以知道,农民所承担的田租理论值虽然不高,但收税的标准并不是按照实际所得,而是无论丰收还是歉收,均按照田亩应有的产出标准缴纳

这就意味着只要遇上歉收,便完全无力承担。在王莽治下,实际税率甚至达到了50%,更是难上加难。而人头税则无论什么情况,都要按照固定的成人80-120钱3或7岁至14岁的儿童缴纳20-23钱的标准缴纳(不同时代标准不一),这笔钱单算虽够不上巨款,但一家五口一年缴纳340-503钱,也不能称之为轻税,毕竟这笔钱按照《九章算术》300钱一亩良田的价格来算,也足够买上1亩有余了,而到了歉收时,这笔钱无疑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如果说还要等到灾年才能大显其威,那加上徭役和兵役就可称得上是压faga垮百姓的千斤秤砣了。

为了尽可能的利用民力,汉代征发全民服兵役及义务劳动,称之为兵役与徭役,理论上百姓所要负担的兵役与徭役并不沉重,兵役从23岁起至56岁仅有两年,其中一年在郡县,另一年去边境或者长安,而徭役在郡县每年仅需一个月,但实际执行,则远没有这么温情

《盐铁论·徭役篇》无情的指出无论是兵役还是徭役,均存在延期的状况,而且路途较以往要远的多。并且汉代兵制规定,就算是解甲归田,在56岁前仍要随时应征参战,若遇到汉武帝这种打了50年仗,大小用兵几十次的货色,其结果可想而知。

兵役如此,徭役也好不到哪去,根据《汉书·沟洫志》的记录:“卒治河者为著外繇六月。”可知这些更卒(即服徭役者)遇到特殊情况徭役需要延长至半年之久。

徭役、兵役如此消耗家庭的人力,却并不只是少数人的厄运,根据晁错上书的说法,五口之家需要服役者不下二人,其比例不可谓不大,但这远非极限,若遇到人力紧张时,连本不用服徭役的妇女都需要应征。

然而,这种情况在《汉书》中屡见不鲜,如贾谊传中所载:“军旅数发,父战死于前,子斗伤于后,女子乘亭障,孤儿号于道,老母寡妇饮泣巷哭。”又如《史记·平准书》所记:“汉兴,接秦之弊,丈夫从军旅,老弱转粮饷。”可见徭役、兵役辐射范围之广,害民之深。

因为兵役与徭役抽调人力对生产力的破坏极为严重,所以汉代民间想出了出钱让别人代替服役的法子,但这仅能在和平年代使用,遇到人力不充足的紧急状况,鱼虾螃蟹都难逃罗网,找人顶包根本很难做到。

而且请人需要花费钱财,还要负担对方的食宿差旅费用,纵然自己应征,也要承担这部分的费用,因此才有上文所言,徭役、兵役和赋税的支出可达百姓收入的一半,有些人甚至还要借贷给付,以至于辛苦耕作一年还食不果腹的惨况。

说完赋税兵、徭役的沉重,就不得不说汉代糟糕的“法fagag治生活”,汉代的统fagag治虽较暴秦有所收敛,本质却仍承秦制以严刑峻法和官吏人治为核心

十数万官吏的规模,难免大把贪faga官污吏上下其手鱼fag肉百姓,纵然其中有人两袖清风,只要他想混下去,就得做能臣墨吏,那便少不了一顿刘家铁拳砸到百姓头上,故而《汉书》记录:“重以贪fag暴之吏,刑戮妄加,民愁亡聊,亡逃山林,转为盗贼,赭衣半道,断狱岁以千万数。汉兴,循而未改。”

百姓的生活被压一头,jun 旅之中的士fahg兵也不能幸免,根据居延汉简279·3的记录,我们可以得知将官亦会役使士faga兵当牛做马,简4·9则记录了将官殴打榜掠士卒的情况,因而jun 士亦有逃亡,甚至有简59·1中记载的情况:不惜faga杀fag死自己的长官也要逃出去

自由人尚且如此生活境遇,也难怪奴婢会有“闻匈奴中乐”而“欲亡者多”了


一面重压之下苟延残喘,一面不许流动,自由迁徙,逃亡也就成为了刘汉盛世之下难被人关注,却又抹不掉的污vzh点。

可是这户枢不蠹、流水不腐的道理,古往今来又有几个帝王会放在心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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