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用良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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坂口安吾:诈骗犯女孩 山口公子(二十岁)

我是在旅馆工作时和吉米相识的,他说他有外国国籍。他从不掩饰对我的好感,很照顾我。

从小到大这二十年里,我一直没遇到过什么挫折。其实,连我也意识到从小被双亲溺爱,自己的性格有多么任性。可是,当我到了适婚的年龄,父母立刻变得神经质,啰里啰嗦地管我。我说服父母,到旅馆工作,也是因为受不了家里沉闷的气氛,想去闯荡自由的社会。

所以,尽管我对吉米没什么感情,我们的交往对我来说,却是一种救赎。我开心极了。

虽说是出去玩,我也不会跳舞什么的,也就在银座散散步,看个电影吃顿饭。

不过,每晚我都必定回家。我家住镰仓。父亲规定的门限是晚上八点。虽然我很注意守时,但和吉米交往后就时常晚归了。每当那时,父亲都会狠狠地骂我一顿。我心里不痛快。镰仓那么远,即使只是看场电影,超过八点也很正常。

九月份我离家出走的那天,晚上也是和吉米在一起来着。等我想起看表,早就已经过了八点。横竖会被骂,我索性和吉米多待了一会儿。

十点到家,门锁上了,灯还亮着。但父母怎么也不让我进门。我来气了,调头往车站走,可说到底,也没有别的去处,只有吉米住的旅馆。

当晚在旅馆,我第一次把自己献给了吉米。这是没办法的事。也许是对双亲的反抗。而且,他对我很好。

打那以后,我就没回过家。吉米原先说他是外籍的贸易商,但在共同生活中,我知道了他的真名是新佛典仪,还有父母在广岛生活。不过吉米特别富裕,那段日子可开心了。随便买东西,随时看电影,一个按铃就能满足需求的旅馆生活——就像美国电影一样。可是一月初,搬到雅叙园后,吉米也开始为钱发愁了。

旅馆一再催账,最后吉米和我商量,要么假扮钟表商干一票。听了他的话,我感觉行得通,毕竟,我还是想有钱花,想回到之前那样的生活中,我放不下这强烈的欲望。

按着吉米的吩咐,二十三号我在八洲旅馆与东京商会的人会面,收了六十六万,溜出旅馆的时候心跳个不停。等在外面的吉米一见到我就说“你可以去买新衣服,到太阳旅馆待几天,看看情况”,我听他的。我在旅馆藏起钱,一整天闭门不出,心里七上八下,很害怕,希望快点见到吉米。但来的人不是他,是警察。刚开始我还在警察面前虚张声势,死鸭子嘴硬,但冷静下来一想,便深切地反省到自己做了错事。不管会被骂得多惨,我也想回家,从今往后洗心革面,比如当一名家庭英语老师。只不过同时我也觉得,似乎无法和吉米分手了……

这是一对蠢父母无意中帮孩子离家出走的故事。要求在东京工作的女儿每天八点准时回家,可不是为难人吗?既然那么担心,最好给她的脖子拴上链子。谁都会没事想看一场电影,何况女儿都已自立工作,就该明白她会谈恋爱,并协助她谈一场美好的恋爱,这才是为人父母的明智之举。多了协助,孩子也难免犯错,但如果能疏解孩子的罪恶感,教他吸取教训,不再重蹈覆辙,做人有进步,那也是件好事。就像第一话所说,在少年这个年龄段,即使成人的大门就在他们的面前,他们也不会贸然跨入。好像有很多自以为是的家长,对孩子本身的刹车不予理解,只自满于严格的管教,直到孩子的叛逆心惹是生非,都意识不到帮凶是谁,还坚信自己尽了家长的责任。

将十点回来的女儿关在门外,敲门不给开,帮工终于圆满,这对父母真是弱智得让人心服口服。他们有一定的社会地位,那么上过学念过书吧?学的什么东西?好歹看些解析人心的小说,也能了解一点孩子的心理,这花不了多少时间。即便是没文化的体力劳动者,只消反躬自省,接受身边事实的无言的教训,都会自然而然地掌握一套心理学;反观身居高位,领导众多男女社员的人物,智商居然如此低下,简直不可思议,教人费解。

女孩想看电影,对跳舞感兴趣,喜欢在银座散步,有人请吃饭就会开心,这些都无可非议。也有人讨厌这些事,喜欢做做家务、读读书增长见识,两厢比较,道德上并没有高低之分。萝卜青菜各有所爱,这是个人喜好的问题。我要是找老婆,爱做家务活的不如爱玩的,因为那种魅力更能吸引我。这也是个人喜好的问题,没什么可议论的。

女孩渴望些许自由是人之常情,双亲将门限设为八点,给她的叛逆心煽风点火的做法,才是愚蠢得不可理喻。转嫁罪恶感的借口一旦成立,孩子就会抛弃洁癖刹车,肆意冲下好奇心的坡道。既然那么怀疑,干脆让你们怀疑个够——孩子们最常用且通用的赌气思路。任何人的内心都生来就有善恶对峙,要打破平衡一心向恶,当事人也需要莫大的决心,但双亲因此过度地怀疑,导致孩子自暴自弃,却是最易打破平衡的一种情况。女孩也有几分错。即使自暴自弃地昏了头,得到刹车失灵的借口,也还是悬崖勒马的女孩比较多吧。不过当然了,父母的低能还是远远凌驾其上。

女人一旦横下了心,之后就全看男方了。如果男人爱她,有能力让她活得比以前和父母一起时更快乐,女孩便会与他同化。既然已经横了心,理当有如此变化,不足为奇。反过来,就算了解了男人是诈骗惯犯,但男人财大气粗,娇宠自己,而与其生活同化,也并不能代表女孩本性恶劣,行为不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就是指一般的女性,归根结底,应该说让她越线的父母愚不可及。毕竟与男人的生活同化了,自然会随之蛮横,也会随之端庄。如果和诈骗犯过着挥金如土的生活,奢侈的背面又被旅馆催账,妄图干一票挺过难关,那么人当然会发生相应的变化。报纸报道了她被捕后的情形,她满不在乎地说“不就是还钱吗”,如果过惯了彻头彻尾的无本买卖的生活,泼辣的言辞自己就会往外蹦。但那种泼辣并非与生俱来,许多平凡的女性都具备步她后尘的性质,当踏上同一条路,也就会习得同样的泼辣吧。被捕的当时,真正狡猾的人反而懂得装老实,那可是到了中学生级别才能学得的本领。

“虽然同时我也觉得,似乎无法和吉米分手了……”手记以此收尾,两个字:肤浅。这也是个弱智女孩,错不了。她欢喜吉米提供的奢华生活超过吉米本身。假使吉米以后出狱,无业又没钱,诈骗的技能再被封,绝对过不上好日子。思索未来时,人们会下意识地参照现在,但被捕的吉米未来还能和过去一样光鲜吗?一般人都会想到这个问题,她的智商连一般人的水准都达不到,考虑得少不说,还极其肤浅。报道左边有一张照片,是她被保释后,与母亲一同敲击天理教的大鼓祈祷的画面,这也愚昧极了。反复无常的信仰,迟早心灰意冷,但女孩的愚昧与母亲如出一辙。她能否活用这次经验脱胎换骨,其潜力非常值得怀疑。偶然碰到好男人,倒是有望攀着男人重新站起,但凭她自身,我看不出这种天赋或实力。或者说,她不一再将越线的责任转嫁他人,就是万幸了。话又说回来,如果重蹈覆辙而毅然无悔,那也潇洒。相比与丈夫同床异梦、忍受难以忍受的生活、没有其他出路和经验、只得以泪洗面的夫人,当然是这个女孩的人生更死而无憾,要是这么算起来,应该属于见仁见智的问题吧。越线之时或是命运的分歧点。即使有天性的偏向,也未必会做那般选择。但这个女孩的情况,却是免不了由低下的智商开拓命运,从而只唤醒了与智商相匹配的资质。总之,学聪明非常重要。毕竟谁都至少有潜力达到自身智商的极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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